在广西的几位沪上连环画家
广西是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但由于地处边疆,经济、文化都比较落后。1958年3月,广西壮族自治区成立后,全国各发达省市都向广西伸出了援助之手,其中给予广西最大支援的当推上海市。当时,上海有许多工厂整个儿迁往广西;数以百计的各行各业专家也纷纷来到广西在这浩大的支边队伍中,便有上海的几位美术家,他们是早在左联时期便投身革命美术事业的陈烟桥(后任广西艺术学院美术系主任),以及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连环画的上海人美社著名连环画家刘锡永和罗既张先生。
刘锡永先生到广西后,先在广西文化厅创作室任创作员,后来参加了组建广西艺术学院美术系的工作,任中国画专业讲师。刘先生中国画传统功底深厚,线条精热老到,他为人随和,不摆架子,很受学生尊重。刘先生对教学极为严格,当时限于条件,供学生上课临摹、学习的范画很少,刘先生便把自己精心绘制的线描作品借给学生临摹,使学生们得益不少。学生们最眼热的便是刘先生手头上那套《三国演义》连环画人物绣像。当时国家正逢经济困难时期,广西的情况更甚,刘锡永在上海人美社创作室时,除了工资外尚有稿酬收入,来广西后,由于教学任务繁重,没有时间再创作连环画,加之夫人没有工作,经济收入出现了困难,但是刘先生从没有半句怨言,仍是每天不知疲倦地上课。据刘先生的学生回忆说,有一次,刘先生收到从上海寄来的200多元《三国演义》连环画的稿酬,很是高兴,拉起班里的学生到街上的饭店美美吃了一顿,从中可窥见画家爱学生如子之心。
令许多关心刘先生和喜爱刘先生连环画的读者感到遗憾的是,刘先生在广西音乐贿财创作一本连环画。先生教学之余主要搞些单幅画创作最著名的有用兼工写意手法表现的中国画《刘三姐对歌》,发表在当时的许多报刊上,还印成了年画发行。我最后看到刘锡永先生的作品是1973年他为参加当时的《全国中国画、连环画展览》创作的工笔山水画《桂林花桥》,这幅画参加了在广西各地的巡回展出,所以使我有幸欣赏到刘先生的原作。不知什么原因,这幅作品没能选上当时受极左路线控制的《全国中国画、连环画展览》。刘先生为培养广西第一代国画家,付出了自己的心血和汗水,刘先生培养的学生,现在很多都成了广西美术界卓有成就的画家。
刘先生“文革”中受到了冲击,于1973年病逝于南宁,终年59岁,从此长眠在广西的土地上。
与刘锡永同时来广西的罗既张先生,解放前就绘制过不少连环画,50年代出版了不少受读者喜爱的作品,如《孔雀姑娘》、《高乾大》等。罗先生一直在广西人民出版社工作,由于当时地方出版社没有连环画册编辑室,故罗先生未能重操旧业,只好从事书籍装帧设计,先后编辑了《广西少数民族图案》、《广西花山崖画》等在全国有影响的画册。罗先生退休后,现居南宁。
1960年秋天,沪上老连环画家林雪岩之子林令先生从浙江美术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南宁,刘锡永受老友林雪岩之托,把林令引荐给当时任广西艺术学院美术系主任的陈烟桥先生。于是,林令先生也来到了美术系任教。林令先生专攻中国人物画,线描功夫深得其父真传,加之受过专门训练,用线比其父更加精细有力。林仍坚持连环画创作。1963年,林令和其父林雪岩先生合作的《铁拳烈火》(天津美术版),现在已成为连迷们争相寻觅的精品。文革期间,正值而立之年的林令,也没有放下画笔,绘制了《太平天国的反孔斗争》、《龙大姐》两部连环画。后者是绘在绢上的工笔重彩作品,其技法的娴熟,人物刻画之精细,不亚于华三川的彩色《白毛女》。但由于内容不符合当时“三突出”的要求,故未能出版。
70年代末,我在广西艺术学院美术系学习时,林令先生便是我们的任课老师之一。林老师性格活泼幽默,充满朝气,喜欢和我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他是我们宿舍的常客,师生经常一块“侃大山”,有时兴致高时,林老师便会操起我们的画具,尽情挥毫。林老师教的是人物画,但与我们一起“耍”笔墨时,多是画的墨竹。林令先生的墨竹别具一格,清秀挺拔,有一股不随世俗的清高气质。我们每个学生几乎都有林老师赠送的墨竹。
我当了编辑后,曾把林令先生穷尽心血绘制的连环画《龙大姐》以彩版形式介绍给读者。而后,林先生先后为我们的杂志绘制了《中国古人勤学故事》、《三十六计》等短篇。80年代中期,林令先生因目力不济,没有再画连环画。这时期,他为出版社创作的年画四条屏连环画《三国故事》有很高的艺术水平,很受读者喜爱。几年前林先生已举家迁往常州,从此我们便失去了联系。
三位连环画家从繁华的大上海来到边远的广西,用满腔的热情,为广西的美术教育事业作出了贡献,广西各族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文:郁人
|